恶龙和他们的勇者（三）
爱情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东西，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它会发生在你生命的哪个时刻，会降临在你与谁之间，又会对你的人生产生怎样的影响。它就像水痘，一场伴随热症的意外，一生中只发生一次，也可能永远也不出现。
而龙谷似乎特别适合生发这种热症。在龙谷呆的第三天，清晨，Steve钻出帐篷，发现自己的两个同伴早已不知所踪，在冰冷的空气中吐出一口白气。
他可不是在嫉妒那两个每天吃饭睡觉都在傻笑的家伙，尤其是Erik，每次看到他的笑脸就让他产生一种想把对方整张脸都摁到地上去的冲动。和龙谈恋爱，虽然的确符合他们一贯不走寻常路的作风，但是也有太多顾虑。想起国王对他们的殷切期望，Steve觉得肋下生疼，无论如何，Jarvis和Erik已经向着插朋友两刀追求人生幸福的道路上狂奔而去了，到头来还得自己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天哪，为什么不降下一条龙把他也收走？
他收拾了几根干树枝准备生火，忽然脚下传来一阵晃动，他立刻扔开手头的东西伏趴在地面上。地震？像是回应他的想法，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他能看见地面上的石子在跳动，身后的山谷传来山石松动的声音。忍住晕眩的感觉，他马上起身向着开阔的河滩奔去。
一声龙吟响起，地震停下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而Steve才刚刚站到河边。
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长风卷着黑龙的身影由远及近，“你没事。”“出什么事了？”Steve仰头问Tony。“我们的一个小朋友刚睡醒，打了个哈欠。”Tony无所谓地说，他龙形时金色的双眸打量了一会儿骑士，慢吞吞地开口，“不过我也说不准一会儿他还会不会弄出点更大的动静，你还是跟过来比较妥当。”说完还不等Steve回答，一爪握住他整个人就走。
他们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一片湖泊，这地方很高，湖水沿着山势倾泻而下，形成一片颇为壮观的瀑布，站在湖边只能从轰隆作响的水声想象瀑布的瑰丽，断崖上空由水珠散射出的光色为这想象增色不少。Tony在低空滑翔时变回人形，一边收回双翼一边将Steve扔到地上。
Steve没来得及抱怨就发现Thor、Charles和他的两个伙伴都围在湖边。你们在干嘛？他凑上去用眼神询问Jarvis，谁知三天前还无比默契的队友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迎向了脚步生风朝这边走来的Tony，“先生，您没事吧？”Tony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别焦虑了亲爱的。”
是啊，比起一只皮糙肉厚的巨龙，你是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刚刚被他从半空中扔下来的朋友，同胞爱呢少年？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见色忘义的Jarvis！Steve痛心疾首。
“Bucky，没事了你出来吧，这些气息都是我们新交的朋友，他们没有恶意。”Charles的呼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们都在这里。”
瀑布下传来了动静，先是一连串破水声，伴随着长啸的龙吟，一条银灰色巨龙矫矢的身影跃过水花出现在太阳底下。水幕像是被撕裂的绸缎，银龙耀眼的鳞片在他穿梭在水幕中时留下一片梦幻般的残影。Steve被这一幕俘虏了，他想这一刹那值得被天地永恒铭记。
银龙的动作突然出现一瞬间的滞涩，他的双翼仿佛失去了风的托依，整只龙直直从半空中坠下去。
“Bucky！”Charles和Steve同时叫出声来。Thor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金色巨龙双翼一挥俯冲直下。不一会儿，他叼着银龙无力地左翼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为他们让开了位置。
Thor小心翼翼地将湿透小猫一般的银龙放在草地上，随后他们一齐变回了人形。于是大家看见了一个棕色半长头发，眼睛仿佛沾染了山间翠色晨雾的青年。看清他面貌的那一秒，Steve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颤动了一下。
“天哪，你没事吧。”Charles立即将青年扶起来，他感觉到青年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到了自己身上。“太饿了，没力气飞。”Bucky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说。
“Steve？”Erik察觉到身边的同伴有一些不对劲。Steve忽然向前踏了一步，一把抓住Bucky的手臂，语气异常激烈，“Bucky，你是Bucky！你还记不记得我？”
Thor立刻挡在了他的同类身前，拽下他的手，眼看他就要翻脸，Tony插到两人之间推开他们的距离，“好好说话，Bucky还很虚弱。”
紧张的气氛因为这句话有所缓和。Steve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Bucky，我们见过的，十年前，我是Steve，你还记不记得？”重逢的激动和欣喜在他的胸膛炸开了花，但在青年戒备而冷漠的目光中，渐渐烧成了一把灰。“你不记得了……”他听见自己说，语气里没有疑问。
在Steve浓烈的目光中，Bucky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Steve感觉胸口里那把灰烬那么冷。
“Bucky以前受过很重的伤，那次伤势已经严重损害到了他的精神力，他的记忆也因此有很多混乱。”Charles说。而Bucky淡漠地盯着湖水中心某一点，仿佛没有听见他在说的是自己。Jarvis担忧地觉得他可能在共情上也有一些问题。
而Steve闻言如遭重击，“是我，他是为了救我。那时候他还没成年，根本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变成龙。从那样的悬崖上摔下去，如果他不是龙，他可能已经死了。”悔恨和愧疚将他淹没，他像一个被抛在在狂暴大海中的孩子，等待着被撕裂，他甚至不敢再看一眼他想了十年的那个人的眼睛。
沉重的静默降临在众人之中，是连Thor和Tony都被他的痛苦感染了。
最后，Bucky开口了，“我饿了，”他说，“我要吃肉，还有很多李子。”
Bucky和Steve的故事开始得要比Erik、Jarvis和他们的恶龙要早得多。十年前，Steve还是个孩子，生活在北境一个荒寒的小村子里。他没有朋友，对一个需要在严酷环境里自己养活自己的孩子来说，朋友也不是什么值得考虑的事。但是一个冬天的早晨，他遇见了Bucky。这个穿着体面的漂亮少年看上去像是迷路了，但他根本就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去哪，这让原本就冷漠的村民更加不耐烦了。于是他只好一个人坐在村口一棵落满积雪的枯树下，用一根树枝在雪地上画着乱七八糟的地图，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回忆起自己的路线。当Steve站到他面前，他抬头对他绽放出一个微笑，“你好啊小个子，能向你问个路吗？”
不远处的河沟里传来冰块被河水冲击得相互碰撞的声音，Steve第一次觉得那声音简单又动听。
他们成了朋友，白天在山间冒险，晚上挤在Steve寒酸的小屋子里谈笑，记忆里落满了雪花簌簌的声音。Steve花了一整个冬天弄清楚了Bucky的目的地和路线，Bucky却没有急着离开，他很高兴，又有些忧虑。原本他是打算春天到了就去应征入伍，到时候可能就再也见不到Bucky了。但是Bucky知道后只是笑了笑，“我会去找你的。”他说，仿佛那确实只是件小事。
Steve知道，他有世界上最棒的朋友。
猝不及防的分别正是发生在春初，他应征应上了，迫不及待地窜上山寻找他的朋友分享喜讯。下山时，他们却碰上了一场暴风雪。河水已经开始解冻了，上天却跟他们开了个玩笑，那场暴雪好像要将山间所有生息收割。为了救不小心滑下山崖的他，Bucky被狂暴的风雪卷下了悬崖。当被冻伤的他终于能回去寻找他的朋友，他只寻到了漫天遍地惨白的绝望。
“事情就是这样。”说完这一切，Steve感觉一直折磨着自己的呕吐感和抽痛减轻了许多。他以为Thor和Tony会责骂他，但他们都没有，Thor甚至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Loki，也会像你一样痛不欲生。”
虽然现在他很难过，但是这个金发大个子说的话一点都没有让他感觉到被理解了。
“你说的这些事我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吃饱了的Bucky终于有力气说话，“但是现在我不认为你是我的朋友。”他皱着眉的样子有一点沉郁，已经不太像当年那个笑起来像阳光下的璀璨冰雪的男孩了。
但Steve仍然觉得，这个青年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宝物。只要Bucky还能站在他面前，对他说话，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所以，他看着他微笑，“这没什么，你愿意现在跟我交朋友么？”
Bucky没有立刻回答，Steve等待着，他觉得此刻自己的内心平静极了。他已经不再执着于过去了，只希望未来能一直陪在Bucky身边，哪怕Bucky永远也不能原谅他，已经足够。
Bucky缓缓点了下头，喜悦像柔软的湖水荡开涟漪，Steve望着他的眼睛深处伸展开无限柔情，“那么，重新认识一下，我是Steve，Steve·Rogers。”
“Bucky，Bucky·Barnes。”他迟疑着握住那只一直等着他回应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
这是第三只恶龙和他的勇者故事真正的开端。冰雪掩埋了前尘过往，遮盖住所有的错失和遗憾，而属于他们的热症，即将渐渐在龙谷萌发。
“所以，”Bucky重新抬起头环顾周围，“为什么我看不到Loki？”
寂静再度降临在众人之中。
“你记得Loki？”Tony小心地打破这静默。Bucky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他没有注意到半跪在他面前的骑士长心脏不适的样子，“他走的时候告诉我如果要找他玩记得去翡尔堪维城。”
他看着同类们化作空白的表情，犹疑地开口，“你们都不知道？”三龙摇头，“所以你们还没有把他找回来？”这句话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Thor闪电一样冲出了洞穴，金色巨龙的身影很快化作天边一个闪闪发亮硬币一样的小点，他兴奋的吼声还在谷中回响，“Loki，我终于知道你在哪里了！”
Charles和Tony还一脸呆滞，所以他们兄弟到底是在玩什么，耍了他们整个谷的龙吗？而Jarvis和Erik拖起心哀若死快要昏厥的Steve，同样是十年前的事，为什么Bucky忘了我却还记得那个Loki，Loki到底是谁啊！
翡尔堪维城城主府邸的一间独立式小院中，黑发碧眼的炼金术士整理手记时忽然打了个喷嚏。“阁下？”助手抬头看他，炼金术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好你手上的药匙，你是想掏空这个罐子吗？”助手马上低下头继续手头的测量工作。
炼金术士烦躁地看向窗外的星空，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所以基妹离开的时候心理是这样的：
—MD，Thor个智障，劳资再也不想看见你。
—不过如果你有一天良心发现，想来找我忏悔也不是不可以。
—擦，怎么炼金术繁荣的地方都这么远，这个蠢货要来忏悔怎么找路？
—来来，小胖子（遭到熊瞪）……Bucky，我走了以后就没人陪你玩没人给你带好吃的了……（我还有Tony)闭嘴，听好了，想找我就去翡尔堪维城，别忘了。还有，这个地方不管Thor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要说。（知道了，他问我一百遍以后我再说）不错，就这样，我走了。
所以，每当Thor假设如果他会失去Loki，他已经失去了Lo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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