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入江风

还在写,更新不定期

【EC】白昼如焚(John Wick AU)(19)

19.

俄罗斯黑帮在短期内遭到了摧毁性的打击。新上任不到两个月的新首领Yulian·Kaczynski在和谈中被谈判对象背叛杀害,代替他接手家族事务的军师Sebastian·Shaw紧跟着于众目睽睽下在大陆酒店被刺杀。


近二十年来,纽约从未发生过这样的风波。在动荡时代用鲜血和火药铸就的规则遭遇如此的挑衅,高桌会和管理层震怒。审判官在第一时间接收到命令,悬赏捉拿那个背负俄罗斯黑帮两条人命的杀手,务必要将其在纽约市内格杀。


悬赏令曝出,纽约黑幕中的杀手像无数惊蛰的昆虫,在这个暗潮汹涌的雨夜蠢蠢欲动起来。


Erik正在往港口的方向奔逃。他对自己究竟要去哪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只知道只有离开纽约,离开美国,才能有一线生机。铺天盖地的瓢泼大雨中,求生的欲望像一簇微弱但坚定的蜡烛火苗,驱使着他的行动。


他乘坐的出租车在十分钟前被一辆违规逆行的轿车撞翻,那个为了非常规的报酬冒险接他这单客的司机在冲击中折断了脖子,当场殒命。Erik根本来不及为他抱歉,他像个身陷囹圄的野兽,和从那辆肇事汽车上走出来的杀手搏杀。


他坠落回到最熟悉的世界,每一个动作都只剩下本能,每一个瞬息都是非死即生。他把尸体扔到一边,试了一下那辆车还能打火,于是毫不犹豫地抢过车继续逃命。


外头的雨水泼在车窗玻璃上,Erik觉得自己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大雨。一路上的厮杀消耗了他极大体力,全身已经伤痕累累,使用过度的右手开始神经性痉挛。他把方向盘的控制转移到了左手,跟着用右手抹了一把脸。向城外开的路又黑又长,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自己走不出这场雨,离不开这座城市了。


后方有车辆的远光灯灯光迫近,临近了又换了刺眼的近光灯。Erik的眼前一晃,下一秒一声淹没在雨声中的枪响,左后方的车轮被爆,车辆瞬间失去平衡。Erik踩急刹,猛打方向盘,车辆像一只失控的巨兽,咆哮着一头撞向了路边的护栏。安全气囊弹出,Erik的半个身子被甩到上面,夹在变形歪倒的座椅和气囊之间。


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感觉花了一辈子那么久,才从晕眩和呕吐的冲动中直起半边身子。他摸索着从腰后拔出枪支,打开车门。


追杀的杀手不给他更多喘息的时机,停下车冲到他面前。Erik还没站稳,在摇晃的视野中看见朝自己逼近的影子,直接抬手朝对方射击。他没射中对方要害,但杀手的敏感让他在恍惚中射伤了对方持枪的右手。随后男人凭借自己的体力优势将他们拉入了一场近身搏斗。


枪管在近距离抵住杀手的腹部,他抓住时机扣下扳机。滚烫的鲜血瞬间淋湿了他满手,推开那具软绵绵的尸体,下一秒雨水很快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Erik握着枪伫立在路边,茫然四顾,一时间难以摆脱笼罩全身的危机感。


费了这么大功夫,他居然还没到达出城的高速公路。路灯照着他孤零零的身影,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与世隔绝,被命运扔在这个路口等死。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在他脑海中生根,生出无形的重量纠缠着他的四肢。


Erik爬回车厢后座,他知道这辆车已经报废了,但此刻他只想借一个遮挡避避雨,让自己不要觉得那么冷。他的外套内侧还有一部手机,是早在他陪同Charles去谈判的剧院那天,Raven给他的家族成员相互之间联络的工具。


手机通讯录最上面的那个号码对应着威彻斯特的主宅的座机,也直连Charles房间书桌上的那部座机。从剧院逃离后,Erik一直保持关机状态。从保险的角度看,他本应该第一时间销毁它的。但他把它留着,仿佛借此保留他和Charles之间剩余的一丝联系。


他重新打开这部手机,心里没有任何复杂的考量,只是单纯地想再听听Charles的声音。他心里非常清楚,这里就是绝境了,他付出了所有的努力,用最坚强的意志坚持,但没有办法再向前一步了。


Erik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许久,然后缓缓地按下去。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他重重地将后背倚在车座上,仿佛做完了最后的抉择。Charles的声音取代电话里的忙音时,Erik只有一个念头:哪怕这时候突然有一发暗枪朝他脑袋射击,他也没什么好不甘、好后悔的了。


Erik张了张口,然而声音还没从紧绷的喉咙里挤出来,非常突兀地,又酸又烫的液体突然不受控地涨满了他的眼眶。他被这些眼泪狠狠地震惊到,一时间忘了发声。


Charles轻声地试探:“Erik?”仿佛害怕惊吓受伤的野兽。Erik含糊地应了一声,声带仿佛失调一样不断颤动着,发不出像样的字句。Charles的声音一下子变了个调,像铁管子上剥落掉下的干而脆的锈,“你在哪儿,受伤没有?”


Erik仰头看着黑而空洞的车厢顶部,脑子里都能浮现出他紧张地捧着电话的样子。他其实都没想到这通电话会被Charles接到,他以为对方不在Xavier庄园的大宅里。现在外面的局势混乱,Charles可能需要和许多势力斡旋。


可他还是接到了这通电话。无数疑问浮上Erik的脑海:他是不是一直守在家里等着他的消息,是不是已经派出手下找人,但心里还保留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觉得Erik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会主动联系自己?


这些想象一点点地从内部蛀空了Erik,他无声地掩住发热的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喉头的哽咽。


听不到他的回应,Charles的语气愈发急促,“我听到今晚大陆酒店发生的事了。听我说,还有出路。我和CIA达成了一致,他们能保护你把你引渡出国,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Charles。”Erik突然出声打断他,他的语气恢复了冷静,说的话也和Charles完全对不上。强烈的情绪驱使他把心口的压力倾吐出来,“我想过直接逃到国外去,不去管Shaw,只要能留住这条命,我可以以后再找机会。”


Charles的气息像被突然掐住了。Erik知道,Charles紧张自己的安危,所以第一时间阐述给他安排的逃生计划。可他同样也知道,无论Charles怎么做,内心里他不可能不对自己擅自行动杀死Shaw的行为感到愤怒怨怼。他需要向他解释,也只需要给他一个交代。


在最后,他想真正地对他坦白一次,没有任何顾忌,没有任何隐瞒欺骗,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他以前没有过这种欲望,也许是短时间里一次次死里逃生的精疲力竭,也许是这场末日一样的大雨,还有看不见黎明的黑夜,这些都给他一种错觉:好像这时候他再不说,这些话就永远没机会有人听了。


“我想过,为了你放弃一次,就这一次。可是我控制不住,一看到Shaw,想到这个彻底摧毁了我人生的人还会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在太阳底下继续呼吸,我就无法忍受。”


“杀掉他的那一瞬间其实没有任何快感,没有解脱,更没有负罪感。其实没有任何感觉,就像人饿了要填饱肚子,渴了要喝水,我做了我需要完成的事。”


Charles颤着嗓子,“别说这些了,告诉我你的位置。”他的语气是色厉内荏的强硬,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觉里面乞求的意味。Erik顿了一下,他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报出了附近的地标。


Charles那边传来笔尖在纸张上飞速记录的刷刷声,他对Erik说:“你等着我。”Erik无声地笑了,这句话驱散了他的疲惫和孤独,冰冷僵硬的手指渐渐回温。他不自觉收紧了手机。Charles要来见他,不管途中多少泥泞险阻,他会来到自己身边。


这个念头给了他支撑下去的力量。在短短的几个瞬息里,他好像看过了自己的一生。在这个世界上踽踽独行二十余年,一直活在孤独和压抑里,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其实他也渴望有一个人能靠近他,理解他,给他一点温暖。


但Charles看见了他,纵使知道他的偏执、消极、无可救药的自大和顽固,但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候,还是愿意排除万难来到他身边。


就像很早之前他对Charles说的,他是他生命和灵魂的归宿。有信仰的人会在生命走到尽头时祈求神赐恩典,而Erik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恩典。


在手机的电池耗尽之前,他叫了Charles一声,用一个人所能表达出生命里最厚重的温柔眷恋说:“要是能在更好的时候遇见你就好了。”


其实还是有遗憾。如果少一点争执和冷战,少一点维护自己骄傲的不依不饶,少一些自我欺骗的缄口不言,还有在对方受伤的凝视中故作冷淡的伪装……回过头来看,原来自己每一件事都做得不够好。



过往种种宛如长梦,Erik挣扎着从整个胸口被攥紧的心悸中醒来,恍惚中看见Charles的背影。他好像还陷在梦境里,梦里那个下着大雨的漫长的夜晚,在他体力不支地晕过去之前,Charles找到了他。


他伸手去够那个背影,对方心有灵犀一般转过半边身子。触及他的视线,旧梦的尾巴瞬间抽离,Erik清醒过来。这是现实,距离他梦里的那个雨夜,已经过去了四年,而那天其实他根本没有见到Charles。


Charles走到他的床边,保持站立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要喝水吗?”Erik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听懂一样,迟钝地点了下头。


Charles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在床边的柜子上给他倒了一杯水,又往杯子里插了根吸管。他回到床边,扶着Erik费劲地半坐起来,把杯子送到他嘴边。知道自己刚开始不能喝太猛,Erik只略略用水湿了湿嘴唇。


Charles把还剩了许多的水杯放回去。Erik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Charles的外貌变化并不很大,但整个人的气质和他记忆里的仿若天壤之别。他变得更加沉默,看不透情绪,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沉闷感。


陌生的感觉横亘在他们之间。Erik忽然意识到,他们分别的时间太久了,已经超过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的好几倍。此前他总是避免去想这个问题,好像只要不主动触碰,问题就不存在,他们还能回到从前。但此刻Charles就在他面前,他身上的种种变化提醒他,是时候解开这种自欺欺人的假象。


Erik的手心一片潮湿,一种陌生的紧张感让他无所适从。Charles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上去没有离开的打算,但似乎也不准备跟他说话。他从床头拿过一本摊开的书看起来。


Erik看着他,很冲动地叫了一声“Charles”,可下一秒那双从书本上方扫过来的湛蓝眼睛又让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消失了大半。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词不达意地问:“我在这儿躺了多久?”


Charles的眼里有什么闪烁了一下,来不及等Erik分辨,他垂下眼睛,不轻不重地回答:“两天。”回想他刚才从床边拿起书的自然动作,Erik下意识追问:“这两天你一直守在这里?”


Charles没有隐瞒,“我还没有那么空闲。”Erik闭上嘴,刚刚爬上胸口的暖意悄然退却。忽然间,他又听Charles补充道:“不过在我空闲的大部分时间,是的。”


像猝不及防地被电击了一下,Erik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但Charles却没给他眼神接触的机会。


Erik抬起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因为疼痛和紧张变得艰难和不确定,他把指尖轻轻搭在Charles的手腕上。一个异常小心的触碰,只要Charles稍微动一下就能摆脱。


但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Erik感觉到自己的指腹被Charles的体温温暖。他一点点增加两人肌肤接触的面积,干燥柔软的皮肤摩擦,仿佛有无形的电流沿着指尖流进血管和心脏。


Charles捧着书的动作变得不再平稳,当Erik的拇指摁在他手腕内侧,他像被无声靠近的毒蛇咬了一口,手臂抖了一下。


书本滑落,在雪白蓬松的被子上砸出印痕。Erik收紧手掌,把Charles的手攥在掌心。在Charles飞快地用另一只手抵着低伏的额头,挡住大半张脸之前,Erik看见令他心脏狠狠一颤的一幕:Charles的眼眶泛红,纤长优美的眼睫像垂死的蝴蝶,悲伤地低垂着,遮挡住了眼里仿佛破碎的泪光。


所有这一切,实实在在贴在掌心的触感,近在咫尺的饱含情绪的眼神,都带给Erik无与伦比的震撼。汹涌的渴望之情打开了闸口,冲淡了最开始不知如何靠近的情怯。被掩埋在尘封记忆里的压抑的感情,像是荒漠里一朝遇上甘霖的种子,疯狂萌芽滋长。


有无数话语堵在Erik的胸口。无数话语,都是往昔没说尽的断章,它们刺痛着他的心脏。然而此刻面对着沉默的Charles,只有一句话,像一支蓄力许久射出的箭矢,很轻易地穿透了彼此之间累积的误解和隔阂。


那句话从他嘴里念出来,语调很轻,分量很重。他说:“我一直在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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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都是感情戏,写得我自己都感觉酸溜溜的(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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