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基】Almost certain（八）
“……是的，即使是在记忆混乱时，我对他的感觉也从没有模糊过。从我醒来后再度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现在我还在呼吸是有意义的，他是我命中的爱人。”
Loki一目十行地浏览着Hawkeye更新的对Thor的采访，心想Clint真是个人才，他都认不出和他对话的那个男人是哪部浪漫电影里拉出来的痴情男主角了。
他一边看着一边瞄了一眼正在收拾餐桌的Thor，不露声色地欣赏着面前流畅的肌肉线条，“你要不考虑把Barton挖到你们公关部算了。”
Thor不高兴地皱起鼻子，“别提了，Fandral查了一遍才知道Hawkeye正面临财务危机，他这次主动找上我们就是想求我们注资的。虽说他业务能力不错，但用这种手段太卑鄙了，简直是敲诈！”
Loki倒是笑开了，“看不出来，他找我谈条件的时候倒是显得很有底气的样子。”他轻轻踢了一下Thor小腿，“你答应了？”
Thor闷闷不乐，“我看了看条件，又不会亏，当然答应了。”说到这，他有些责怪地看了Loki一眼，“那篇采访我说了那么多话，你怎么都不问问我？”
Loki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该走了。”
Thor不说话，抱着手臂看着他有条不紊地转身收拾好东西，穿上外套。Loki一转头看见他一言不发紧紧盯着自己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凑上去在他一直撇着的嘴角留下了一个轻吻。
“我真的要迟到了，晚上再说？”他贴着Thor的额头说，吐出的气息非常温暖，Thor永远也不会在他这样做的时候说不。他摩挲了两下Loki的侧脸，又忍不住再亲了一下嘴边的唇，“晚上见。”
Loki如释重负地走出了家门。
要说他对这些话没一点触动那是假的，但要他做出点反应，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喉咙里有一个过滤器，对事关自己心迹的语言锁得特别紧，他是绝对做不到像Thor那样想到什么就能说出口，无论那些话有多直白得让人脸红的。
偏偏最近Thor不知怎么了，对于从他嘴里撬出两句亲密话这件毫无乐趣可言的事异常执着。
他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朵，镇定地走向车库。至少他有八个小时时间思考怎么回复Thor。
Loki一走进医院，就有些热切的视线带着笑意黏在他身上，他目不斜视朝自己办公室走，不愿去想Hawkeye的报道和阿斯加德发出的声明又给这些八卦群众提供了多少脑补空间。
近来他发现自己在医院的威严大大受损，以前能冻结方圆三米人声的眼刀现在只会招致好奇的目光和止也止不住的窃窃私语。要不是这些人该专业的地方还是能不掉链子，他一定将他们统统调走，让人事部好好忙一阵。
而位于医院管理层顶端的Byleistr表示，喜闻乐见。
公开和Thor的关系后，Laufey至今没有任何表示，Loki一开始还有些担忧，发觉Byleistr的态度后才终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也许是那天他决绝的态度真的让Laufey感到不可控，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从自己身上发掘价值。他的父亲一生奉行利益至上的准则，最清楚及时止损的必要性。
又或许他还在等着Loki回去低头，像三年前一样，落水狗一样走回他脚边。他从小就低估Loki，说实话Loki也不屑在他面前争取什么。他的两个哥哥将Laufey视作偶像，他却知道，父亲或许在某些领域是个巨人，但这掩盖不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的事实。过于谨慎敏感的习惯令他难以忍受任何损失，他胆小得甚至不敢面对一张死去女人的相片，他从没有去墓地看过三个兄弟的母亲。
现在Loki和那个女人一样，成为了他羞于承认的失败和损失。这样挺好的，至少不用提防他自以为是带来的阻碍。
临近中午，Loki巡查完病房后回办公室。他一边走着一边低头在手上的表格上勾画，眼角余光一个人影突然闪出来，他不设防，和一位刚走出门的女士撞在了一起。纸张翻飞，他赶紧蹲下来帮那位女士一起整理，将不属于自己的文件都递到她面前时，Loki愣住了。
面前的女士扶了一下眼镜，谢过Loki将纸张都接过来，她没注意到Loki的反应，站起来走了两步。忽然她停下来，转过身子，看着他，又扶了一下眼镜，“Loki Laufeyson？”Loki站在原地，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你好，Foster小姐。”
Jane有些局促地笑了一下，“我差点忘了这是你家开的医院……”Loki猜想此时自己脸上的微笑也不怎么好看，因为她的小动作显得很混乱。
“您没有哪里不舒服吧？”Loki注意到她是刚从化验室出来。娇小的女科学家摆了摆手，“我替我的一个导师和朋友来拿化验报告。”Loki觉得自己的脸就像阳光曝晒下的水泥一样发干快裂开了。
Jane咬了咬下嘴唇，终于将目光放在Loki脸上，“你想谈谈？”Loki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点点头，“好的。”
讲道理，Loki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在上班时间和自己男朋友的前女友坐在工作单位的咖啡厅聊天。这句话的每一个词单独拿出来都让人不自在，凑在一起就是尴尬中的尴尬。
他靠在椅背上，尽量让自己的姿态看上去很放松，这种情境下，最好不要两个人都紧张。面前的Jane像一根紧绷的弦，Loki恶劣地猜想她和Thor在一起的时候是否也是这么容易坐立不安，她看上去好像Loki是她的某种过敏源一样。
Jane抿了一口咖啡，将鬓边头发别到耳后，“我想我欠你一声对不起。”Loki很高兴Thor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她第一句话里，但他没能弄懂这话的意思。
“我是说，你们离婚之前那会儿，我记得是有一天你们晚上约好去吃饭，Thor订了我给他推荐的餐厅。”Jane的手指在桌子下绞成一团，“你们为这事吵架了对吗，这事儿可能没什么大不了，但如果这多多少少成为你们离婚的导火索之一的话，我很抱歉。”
Loki感觉有些不适，他现在确定自己真的不喜欢这次对话，就像不喜欢医院里烘焙不到家的咖啡。“我们当初……有许多原因，那顿晚饭确实没什么要紧的。”
Jane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她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知道，我就是……需要听到你这么说。”Loki又好奇起来，“我的回答有什么特定意义？”
Jane微微皱起眉，有些不知道怎么表达，“你知道……Thor对这方面非常迟钝，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他选了我推荐的餐厅你会不高兴，他不会知道我的内疚感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拒绝向他解释其中的关联，有这时间我宁愿再开一个研究课题。”
Loki挑眉，“事实上，我也不是很明白你的内疚感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Jane翻了个白眼，“Laufeyson，别装傻了。Thor是我的朋友，就算他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喜欢和别人的感情纠纷扯上任何关系，那令我十分不安。”
“你只需要告诉我我确实和这件事无关就好了。”Jane抬眼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当时我以为你们只有形式上的关系，否则我绝不会插嘴一对夫夫该在他们结婚周年在哪家餐厅吃饭的，就算其中一个人向我寻求建议。呃，哪怕只是回想一下都觉得自己蠢到家了。”
Loki发觉自己有些享受她的表情了，“你今天碰到我是意外吗？”
Jane有些惊讶地看他，“严格来说是的，其实我知道最近你们和好了，这几天就想找你谈谈，但没想到今天就会碰上你。现在你处在安全期是吧？”
Loki不置可否，端起咖啡尝了一口，过于浅薄的口感没能影响他的愉悦，Jane于是肯定地说，“现在是个好时机，你会乐于告诉我你们当年的破裂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而且不会拒绝我的道歉，甚至不会对我表现出一丝恶意。”
Loki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从他的角度来说，她在自己面前示弱的姿态也是在为他自己当年的幼稚小心眼找台阶，因此他不会怪罪她，他更不会让任何人的事掺进他和Thor的感情中。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猜准了他会把自己种的苦果往自己肚里吞，而不会对外流露丝毫，不然岂不是承认自己的失败吗？
Loki忽然觉得当年Thor喜欢她也不是毫无道理，她的智商大概是Thor的立方数。
他还记得当他满怀期待地来到和Thor约好的餐厅，却听见Thor居然在电话里询问Jane这边的菜单时的震怒。回头想想，其实他的愤怒和电话那边是不是Jane无关，当时他一心觉得Thor是在侮辱他，明明还和女人纠缠，却在他们的婚姻中心安理得。他那时患得患失，不敢确定Thor对自己的感觉，又害怕他知道了反而会嘲笑自己不自量力，他对Thor激烈的指责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焦虑爆发。
他们的周年纪念晚餐不欢而散，就像那半年他们的大多数约会一样。他满心怨愤在街上游荡，Thor却在他身后开车跟了他一路。有时候Loki会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早些回头看见Thor，他们现在会变成什么样。他没法想，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忍受对方。
在他沉默的时间里，Jane将自己的咖啡喝完，拿上了自己的包，“虽然我不得不承认和你喝咖啡很糟糕，但出于礼仪和必要的社交需要，我想，以后再见？”
Loki优雅的将面前的杯子推开，嘴角弯起一个得体的弧度，“不用那么客气。”Jane的眼角跳了一下，“好的，那么永别。”她说完转身离开，棕色的长发在她身后甩出气势汹汹的波浪。
Loki的视线只在她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秒，他一手扶着下巴，思索着晚上见到Thor该怎么跟他说起今天近乎奇幻的经历，最好用一种能令他心惊肉跳的叙述方式。
下午Loki有个小手术，等他忙完，比起平时的下班时间已经迟了半个小时。他换好衣服疲倦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一推开门，看见自己的桌子上伏着个人。
他在心里想着Thor莫不是有个异常事件触发雷达这样傻乎乎的念头，轻悄悄地走近他。看来Odin有意报复他牺牲老父亲的退休时光，Thor看上去就跟一块拧干的抹布差不多。Loki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看了一眼夕阳的艳光，决定十分钟后再叫醒Thor。
他本想去沙发上坐一会儿，顺便看一眼明天的工作安排，但他也说不出怎么回事，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他硬是没能从Thor身边移开半步。也许是在手术室里站久了，腿脚累得走不动了，Loki在心里安慰自己。
Thor睡得很沉，轻轻打着鼾。他额前一绺头发散落，刚刚好从脸上垂到压在下巴的手臂上，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像夏季随风摇曳的小麦叶子。Loki不自觉地盯着那绺金发，莫名觉得指尖有些瘙痒，好半晌，他伸出一只手，将它拨到一边去。
Thor被摇醒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他非常自然地捉住Loki的手吻了一下，胡茬滑过Loki掌心，带来一阵微微刺痒的电流。
Thor起身一看天都快黑了，“你怎么不叫醒我，都这么晚了，饿不饿？”Loki摇摇头，“你睡得太沉了，叫不醒你干脆让你多睡一会儿。”
Thor笑了，拉着他走出去，“我刚接手工作，要忙的事情很多，是有些累。”Loki关好门，将钥匙收进口袋里，手指拨弄了两下，“那今天怎么来接我？”
Thor含笑看着他，走廊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通透得不可思议，“不怎么，想来就来了。”Loki感觉他的目光像海水轻柔地冲刷着他的疲惫，他弯起嘴角，微笑轻松得不可思议，“傻子，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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