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入江风

还在写,更新不定期

【贾尼】玫瑰色落日(一发完)

Summary: Jarvis经常想,如果世上有一本书叫《与Tony Stark的爱情维护指南》就好了。后来他终于认清,如果真的有这样一本书,那也只可能是他自己写的。

两只都是普通人的温吞水爱情故事,破镜重圆梗,8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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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rvis透过玻璃橱窗看见Tony的时候,几乎没有认出他。事后想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Tony是那种,哪怕你只跟他说过一句话,此后无论过多少年,你依旧能在人群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人。


    Jarvis和Tony相识至少有五年。虽然他常常刻意不去想,但每次他在报纸杂志或是电视上看见Tony,他总是会下意识地比较这个人与自己印象里的样子。


    站在马路对面的那个男人,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抓着一个用半片报纸包装的面包圈,一副墨镜遮住他脸上的表情。没有遮蔽的阳光肆意倾洒在他身上,他仅仅只是站在路边无聊地四处张望,时不时咬一口面包圈,整个场景就完美得像一幅广告画卷。


    在Jarvis捕捉到那个身影的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呼吸被短暂地夺走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一辆汽车呼啸而过,遮挡住他的视线,大脑的空白立刻被强烈的恐慌和空虚取代。他扔下在店里挑选的书本,在自己意识到之前莽撞地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冲出了门外。


    汽车在他面前驶过,在干燥的路面上扬起一片灰尘。隔着这条坑坑洼洼的狭窄马路,Jarⅵs看到那个人摘下墨镜,睁大一双棕色的眼睛讶异地看向自己。


    “Jarvis?”Tony说。


    他就在那里,站在距离Jarvis不到八米的地方。


    这是他们分手三年之后,第一次与对方面对面。


    Jarvis和Tony的故事并不新奇。两个年轻人在大学相识,趣味相投,彼此欣赏。一点烈酒,一个阴差阳错的吻,才智的切磋演变成情欲的探索。他们坠入爱河,沉醉于青春的甜蜜和荒唐。每个经历过热恋的人可能都曾盲目地觉得自己能和爱人走到最后,但他们不是这样幸运的一对。


    分手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理由,他们只是没能坚持到一切都会好的那一天。讽刺的是,尽管最初分开的那段时间后他们都苦熬了一阵子,但那之后事情确实都渐渐地往好的方向发展了。Jarvis有时候会看着有关Tony的采访陷入恍惚,觉得生活自有一套刻毒的黑色幽默。


    意外遇见已经断绝联系三年的前男友时,应该同对方说些什么?Jarvis觉得一般情况下,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都不说。但鉴于他在看见Tony的第一秒就像个疯子一样冲到他面前吸引他的注意力,他们最好还是把这事处理得得体些。所以这就是他们现在坐在一家咖啡店的露天座位里,忍受这汽油一样饮料的原因。


    “所以,你是来……”Jarvis努力让这句话听上去像一句普通的寒暄,他怀疑Tony根本没意识到他的手指在不断敲打着行李箱的拉杆。


    果然,Tony露出思考被打断时的空白表情,但他立刻用一个微笑来弥补,“呃,显然我在工作上投入了过多时间,以致我的秘书觉得我给员工们造成了太大压力。所以,一张机票,我被打包来了法国。”


    “不过在这儿遇到你可真是意外收获。”他又上下打量了Jarvis几眼,嘴角咧得更开了些,“所以J,我的老朋友,你也是来度假?


    Jarvis犹豫了,Tony表现得过于轻松,让他怀疑他纷扰的心绪都是自作多情。有那么一刻他想试试看回答“不,我只是出差”,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松一口气。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照实说:“我来参加一个婚礼。”他顿了一秒,补充道:“公司的合伙人雷米尔·马克菲尔,同时也是大学同学。”


    这个涉及他生活现状的话题让Tony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但他马上低下头喝咖啡掩饰这一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憋了半天,吐出一句:“听上去挺不错的。”Jarvis扯了个微笑,焦灼感在他的胃里翻涌,蔓延到他暴露在外的皮肤。


    他不敢像Tony一样端起咖啡,害怕发抖的手掌无法完成这项工作。最终他只好垂下眼睛盯着桌角——那里被磕掉了一块漆,露出像破旧棉絮一样的木质内里。


    他意识到自己无话可说了。同时,他感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他们分手的那一天。他已经不记得那时他们都说了什么,但此刻这种无形中内脏被挤压的感觉幽灵一样附身。糟糕的回忆就像水池底部肮脏的漩涡一样,轻易地将他的意识搅弄到晕眩。


    漫长的静默后,Tony将喝干净的杯子放回桌上,看了一眼手机,“我该去酒店了。”Jarvis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试图在Tony站起来的时候说些什么,什么都好。“我很抱歉请你喝这么糟糕的咖啡”、“很抱歉把你拉进这场谈话”、“我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假期”……这些话像气泡一样在他胸口升起,但在到达他的喉咙之前就破裂,留下一阵细微的酸胀。他能做的只是起身,把Tony送到路边。


    “我假设你的秘书已经安排好了酒店。”在Tony用软件叫车时,他终于找到一句能说出口的话。Tony笑了一下,“是的,如果不是这家卖面包圈的店,我现在已经在酒店的床上睡死了。”出于对他生活习惯的了解,Jarvis条件反射地皱眉:“如果忘记吃早餐,你可以在飞机上要求一些服务。”


    这句话让Tony愣了一下神。他眨了眨眼睛,随后才找回自己的语言,“事实上,我一直在飞机上补眠来着。”Jarvis想到Tony刚才说的“被打包到法国”可能不是夸张,他可能前一天晚上还在公司熬夜。Jarvis在脑中筛选着一个合适的语气对此做出回应,但缓缓停靠在他们面前的出租车打断了他。


    “看来没有时间留给我细说那些噩梦一样的飞机餐了。”Tony将行李箱放好,最后冲Jarvis微笑,“再说一次,很高兴今天看见你,Jarvis。”他拍了一把Jarvis的胳膊,转身准备钻进车子里。Jarvis给他让开路,压抑着内心的失落,“我也是,Sir。”


    这个久违的称呼打断了Tony戴上墨镜的动作,他站在原地,没有立刻上车。


    “我有整整四天假期,虽然我觉得一个人也有足够的乐趣,但是,我猜你要参加的婚礼也不会很快完事……我是说,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如果你还想聊聊,你可以打给我。”Tony将墨镜重新放回外套口袋里,抬起头看着Jarvis,“所以,你怎么说?”


    Jarvis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这样一个机会,有什么东西在他胸腔里复苏,牵动他的心脏感到一丝丝疼痛。他点点头,“好的,我会的。”Tony的眉眼放松下来,他看上去发自内心的放松和愉悦,眼睛闪闪发光,Jarvis不敢深入思考这代表着什么。


    司机开始催促他的乘客,所以他们的对话就匆匆结束了。Tony钻进车里,冲Jarvis做了个回见的手势,Jarvis回了个相同的动作,随后司机启动了车辆。Jarvis站在原地直到车子驶入前方的拐角。夕阳的余晖从建筑间洒落,将路面染上错落的金红色。远处的街面随着一个坡面在光影中模糊,给人一种仿佛这条路没有尽头的错觉。


 

    “我现在还感觉我在做梦。”


    雷米尔将空了一半的啤酒杯放回吧台,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Jarvis不确定他是醉了还是过于兴奋。


    这位准新郎今天提前排练了婚礼流程。考虑到他给婚仪公司签了一张足以把他送上年度vip名单的巨额支票,他早知道每个细节都会被处理得十全十美。但当他站在布置好的婚礼会场,看见他的爱人从地毯上走来,并没特意打扮,只捧着一束临时征用的花束,他看上去好像一个见到童话成真的孩子。


    婚礼定在两天后,在那之前雷米尔可能一直都会保持着这种傻乎乎的微笑朝外散发幸福射线。不像其他以打趣来表达祝福的朋友,Jarvis始终保持真挚的微笑,这使得雷米尔被那群小伙子们灌了一轮酒后,选择来他所在的角落寻求平静。


    Jarvis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我建议你最好在他们叫来下一轮酒之前偷偷溜走。”他是对的,雷米尔睁大了迷糊的眼睛,发现已经有人爬上桌几,在一片吹哨和起哄中跳起了脱衣舞。


    雷米尔真情实感地勾住Jarvis的肩膀,“兄弟,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无比庆幸有你在。”他含糊不清的发音表明酒精确实已经消灭了他相当一部分清醒,看在他是新郎的份上,Jarvis决定宽容他接下来说的无论什么醉话。


    但接下来的走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真的,第一次认识你我就知道你靠谱。我们认识有多久了,四年?发生了那么多事,时光飞逝啊。”


    雷米尔没有像往常一样说些没品的冷笑话,他开始前言不搭后语地追忆往昔。


    “两个初出茅庐的莽撞小子,从四处投作品碰壁到开辟自己的工作室,谁能想到我们真的一路走到今天?刚开始那两年,我曾经想过干脆就算了吧,当个数据分析员又饿不死。但你那段时间可太吓人了,整天守在工作台面前,简直废寝忘食,我当时真害怕一不小心没看住你,你就猝死了。”


    这话题开始搅扰Jarvis的心情了,但他仍不想打断他的朋友,那会显得太粗鲁和冷酷无情了。雷米尔绝对醉的不轻,他们认识得足够久,几乎已经把彼此的友谊深化为生活中难以分割的一部分,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也不会轻易谈到过去。剖白很不容易,对陌生人如此,对熟悉的人更是如此。


    “我知道你很聪明,伙计,就是太容易钻牛角尖了。你目光长远,遇事也冷静,但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有时候你像个机器人,脑子里有固定程式,还不肯升级的那种。”


    Jarvis思考了一会儿该怎么回应这个奇怪的评价,正当他想到可以从雷米尔爱好文艺的未婚妻对其的文学熏陶开启话题时,雷米尔已经在沙发靠背上保持一个仰躺的姿势,没心没肺地陷入了酣眠。Jarvis只好从好友手上抽出酒杯,然后打电话找人把他搬回自己的房间。


    安置好醉酒的准新郎后,Jarvis顾自回了自己的房间。直到放松地躺在床上,他的脑海里还在回想雷米尔说的话。他拿出手机,手指在按键上犹豫。Tony没有同他另外确认号码,说明他一直没有换号。那个号码不在通讯录里,但他记得很熟。


    他们是和平分手,虽然没有心平气和地同对方说再见,但也从没打算彻底把对方从生活中踢出去。他们仍然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在同一个社交圈子里工作,甚至还有一些共同的朋友。但直到今天突然见到Tony,Jarvis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如此陌生。


    决定分开是第一个岔路口。那以后两个人仍然有很多遇见对方的可能,但只要有几次往不同的方向走,他们就会越来越偏离,就像河流在不同的节点分叉,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单纯概率叠加的结果。如果他向一个富有诗意的人倾诉,对方可能会忧伤地将之修饰为命运的捉弄。


    Jarvis不相信命运,他信奉规则。他就是那种玩捉迷藏时,哪怕大家约定好要数到一万才可以行动,他也会毫不怀疑地照做的人。并不是说他因循守旧,只是人在社会中生存,总有一套模式。人类社会的本质首先是构筑契约框架,他认为只有活动遵循相应的逻辑,才可以被赋予意义,从而形成理解的途径。


    现实当然并非如此,这个世界是复杂多元的,人们的行为动机往往难以推敲。但这就是Jarvis的生存模式,他天性里缺乏随心所欲的因子,偏好规律和条理。他的头脑永远清晰明了,目标明确,手段高效,身上带着在人心浮动的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沉静冷肃,像块稀有金属,让人难以亲近。


    无论如何,和Jarvis交往不会是件有乐趣的事,但Tony说这就是他爱他的地方。Jarvis当时可能有点被荷尔蒙冲昏了头,才会毫不犹疑地信以为真。


    他们结束得很干脆。分手只需要两句话,Tony说,他回应。


    就像慢性疾病,幸福从顶点下滑是有征兆的——对话时的走神、饭桌上的沉默、身体接触时脸上一瞬间闪过的厌倦……只不过当事人往往难以及时察觉,或者说不敢面对。有什么变了,他心知肚明,但直到质变发生,心痛第一次撕裂他的胸口,他才敢认清现实,而那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Jarvis仍然爱着Tony,在这一点上他从没有过任何迷茫或不确定。他爱Tony,因为对方一方面足够聪明看穿Jarvis,一方面仍给了他毫无保留的爱、耐心和温柔……饱含期待的未来虽然夭亡,但它留下了痕迹。一个人若是经历过那么一次深入魂灵的热恋,那么哪怕手上最后只剩一捧灰,也不会舍得将之完全抛撒。至少Jarvis做不到,他无法收回交付出去的心,所以永远无法对Tony无动于衷。


    Tony是怎么想的?Jarvis了解他,但这不妨碍他一直是Jarvis遇见最难读懂的人。Jarvis喜欢数学,可Tony不是一项难题,无法演绎,无法证明,不能解决,再多设想也不足以触及他内心的真相。

    

    Jarvis曾经离他很近,那是因为Tony主动敞开了自己。他们之间,Tony是制定规则的那一方。他告诉他怎么约会,怎么亲吻,怎么为对方准备惊喜,做什么好取悦对方……最后告诉他该在什么时候告别。


    那时候Jarvis没考虑过一旦没了这些引导,他应该拾起多少勇气,做怎样的尝试,才能让自己重新靠近Tony一点点。他只是顺从地转身离开,假装一切合情合理。但今天Tony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像个该死的被天使打包扔下来的闪闪发光的礼物(感谢可敬的秘书Friday小姐)。看见他的那一刻,虚伪的自我安慰变得如此单薄,瞬间就被汹涌的渴望撕碎。


    Jarvis没法再欺骗自己,他从没放下过Tony。在那些默默无言的关注之下,他一直想让Tony也看到自己,他想再度拥有那些拥抱、亲吻、交缠的手指、每一个清晨相拥着在床上醒来的美好瞬间……


    他想拿回这些。一直都想。


    Jarvis轻轻吐出一口气,拨通了那个号码,心情依然像十几岁准备同心上人表白的青少年一样忐忑。


    电话在两分钟后才被接通,“Jarvis?抱歉,我在冲澡。”隔着话筒,Tony的声音仍旧拥有贯穿他胸膛的魔力。


    “你知道是我?”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你不会以为我删了你的号码吧。”


    Jarvis沉默了几秒,Tony总能一眼看穿他。“我很抱歉我那么做了。”


    “嗯哼,我不能怪你。我伤了你的心。”


    Tony曾经想要打给自己的想象滑过Jarvis脑海。他从未有心要伤害Tony,他们的爱情不是什么角力格斗,你给我一拳,我也要还你一刀才公平。


    “我以为在……那时,切断我们的联系对双方都好。”


    Tony发出一声类似被呛到的声音,“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给了你这样的暗示。”他又笑了起来。Jarvis的心开始发出一阵阵钝痛,慌乱和无措渐渐浮了上来,他抓着手机,下意识地说:“对不起。”


    “为了什么?”


    为了没能实现的承诺,为了没能做到的坚持,为了迟到了太久的醒悟和不知是否来得及的挽留。Jarvis闭上眼睛,“从没问过你的想法,为了不让自己难过,不加思考地离开了你。”


    他怎么能忘记Tony其实也是个对感情非常笨拙的人?


    他记得他们为数不多的其中一次争执,他们都不想吵架,于是开始冷战。Tony跑到客厅的沙发上过夜,裹着一张小毯子冻得手脚冰凉。Jarvis半夜起来把他抱到床上,他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一样从背后紧紧抱住他,说梦话一样含含糊糊地道歉。


    此刻,Jarvis忽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最愚蠢的错误。他一直看着Tony,除了Tony对他说“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的那一天,巨大的失望和痛楚让他不敢回头,他再没机会知道Tony在他背后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他是不是一直站在原地,等自己转身抱住他?


    听了他的回答,Tony沉默了片刻后重又开口:“我们是否要像这样互相道歉到天亮?”


    “那说点别的。” Tony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Jarvis走到玻璃幕墙前,窗外映出城市的繁华灯火,孤独感席卷了他。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经大脑脱口一句“我爱你”。


    他清晰地听见Tony抽了一口气,然后他的声音像被掐住了,只剩下一阵阵呼吸在空气中沉浮。


    他仿佛闻到火药引信被点燃的气味,焦炙带点苦涩——正如许多情绪,紧张是可以在大脑加工下具象化为某个特殊的味道的。Jarvis想自己可能有点喝多了,如果Tony告诉他,他现在在哪家酒店,他现在就会冲下楼,哪怕用跑的,也想立刻去到他面前。


    “J。”Tony的语气中带着难掩的震动,“你知道人们一般不这么干。”


    “你指什么?”


    “所有这一切。当你遇到前任,好吧你可能会觉得怀念,或者别的什么感慨,这种心情很复杂,但这不是说你真的想要回到过去……”


    Jarvis打断他:“我不想回到过去,我想有未来。”Tony再次被噎住了。


    “过去有很多误会,现在我想要新的开始。”


    “我一直爱你。有的时候想你多一点,有时候少一点,有时候暂时忘了想你。可是当我晚上失眠睡不着的时候,我在漆黑的房间里睁开眼睛,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你在我身边。我从来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方式说爱,朝朝暮暮也好,心心念念也好,怎样都好,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只想问你,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Sir?”


    半晌,Tony终于回答:“这会……很难,考虑到我们曾经对对方做过的。”


    Jarvis把额头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以一种他难以自察的温柔语气说:“就……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天,你知道的,J,你知道的。”


    “那就没关系,再没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叹了口气,Tony半心半意地抱怨:“这简直一团糟。”


    Jarvis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又重复了一遍:“没关系,我们会有办法的。”


    事实上,他现在感到前所未有地信心充沛。尽管他一直觉得云开见日是人们说服自己面对未来的借口,但在这个时候,他真的相信某种看不到的光辉耀庇着自己,让所有阴霾都一扫而空,仿佛明天一早太阳升起来,世界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幸福会像早餐一样被端到他面前,触手可及。


    啊,说到早餐……


    “Sir,请允许我明天邀你共进早餐?”


    Tony还在消化自己怎么这么快就沦陷的,挣扎道:“我会跟你抱怨飞机餐的,希望不会倒你胃口。”


    “我会给你带巴黎最好吃的炸面包圈。”


    “成交!”


 

    Jarvis可能是洗劫了大半个烘焙店,除了一堆纸盒,他还带了一束花。Tony有点无所适从,Jarvis从没送过他花,更准确地说,没人想到用送花来取悦他。他以前觉得这种花哨的东西不太适合男人,但他打开房门,满身暖烘烘香甜气味的Jarvis举着一束雏菊,站在他门前的画面那么直接地击中了他的心。


    Tony接过花,耳朵泛起热度,“你知道我完全不会照顾植物的吧。”他低下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拨弄了两下花朵,转身让Jarvis进门。


    Jarvis笑了笑,“我希望它们能带给你一些好心情,这些花在只有清水的花瓶里就能保持漂漂亮亮的三四天。”


    Tony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把花束按照他说的插进花瓶里。Jarvis趁他忙着的时候把带来的点心放在餐桌上,Tony端着花瓶走出来时正撞上他从纸袋里拿出一瓶鲜榨橙汁,忍不住拉长声音,“不是吧,你从烘焙店出来居然不给我带咖啡。”


    Jarvis挑了下眉,“我把那保留到了下午,我们可以找找不错的街边咖啡馆,顺便尝一尝当地的特色甜点。”Tony眼神怪异地看着他,“我没感觉错的话,你是在计划一个约会吗?”Jarvis的脸颊浮上淡淡的粉色,“你的感觉非常敏锐,一如既往,sir。”


    Tony抱起胳膊,警告道:“我是不会陪你一一探访海明威或者萨特波伏娃去过的咖啡馆的。”Jarvis不自在地掩嘴咳嗽一声,“我确实有意探访双叟咖啡馆。”


    Tony从桌上拿起一个面包圈咬了一口,在Jarvis局促的注视中开口:“好吧,除了这个呢?我们有一整天空闲,你不会只打算带我去海明威坐过的座位,看一本小说或是朝窗外发呆一直到晚上吧。”


    Jarvis的脸色愈发窘迫,“事实上,我还没有做好更多计划。”好吧,Tony瞥了一眼他的黑眼圈,很高兴知道昨晚辗转难眠的不止我一个。


    “我得带上我的平板,就算我工作你也不能抱怨,而且你只能选一家咖啡馆。”他说着打开橙汁的盖子,Jarvis惊讶地扭头看他,Tony耸了下肩膀,“不过如果我睡着了,你可不能让别人占我便宜。”


    Jarvis在晨光中微笑着,“这是我的义务。”Tony及时用橙汁堵住自己的嘴,因为这一瞬间他真的非常,非常想亲吻Jarvis。


    Tony在喝了拿铁后决定暂时放下对这家列入游客热门寻访名单的店铺的偏见。他没拿平板,开玩笑,如果Friday收到他在异国发来的邮件会买机票飞过来亲自掐死他的。


    Jarvis在他对面搅拌着他点的卡布奇诺,看上去似乎不是很满意自己喝到的东西。Tony观察到他有一瞬间对街角斜对面的星巴克露出了渴望的目光,他完全感到震惊了,并且开始蠢蠢欲动地想怂恿Jarvis从星巴克买一杯咖啡回来这里。


    “期待落空了哈。”他端着咖啡杯子幸灾乐祸地笑。


    Jarvis抬头撩他一眼,嘴角微微带些笑,“并没有,事实上,能和你面对面坐在这里就已经是种梦幻的场景了,我无暇奢望太多。”


    他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间带着说不出温柔眷恋、缱绻缠绵。有一瞬间Tony想到往昔,想到他们还在大学的那段日子。两个天真蓬勃的年轻人,怀着一腔爱意看对方,每一眼都充满了对世界的希望和热情。


    但现在有哪里不一样了,他忍不住想。那时候他们相爱,但对视时并非沉醉于彼此,而是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所以视线总是热烈,像水中的月亮晃着灿光。而现在,很多改变发生了,所有表面的激情都沉了下去。他感到安定而非躁动,因为他已经找到那条确定通往他一生答案的路。Jarvis在那里,已经等了他很久。


    “我有一个请求,Sir。”


    “你想邀请我一起参加雷米尔的婚礼?”


    Jarvis愣了一下,Tony看他不知所措的表情就像只乖乖的大犬,就很像揉揉他的脑袋。他笑着掩住嘴,“你好像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懂。”


    Jarvis想起雷米尔对他说的话,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有些丧气。他想不起该说些什么,只好抿了下嘴,轻轻说:“对不起。”


    Tony眨了眨眼睛,“你真的得改改这个习惯,亲爱的。”Jarvis懊恼的皱起眉头,他不是后悔说了这个提议。问题不在参加婚礼这件事,无关他们的对话,甚至无关此时此刻。


    挣扎片刻,他选择坦白:“我觉得我应该主动一点,但事实证明我做得不尽人意。”


    “重新开始并不简单,我提醒过你了。”Tony说,他轻轻握住Jarvis的手背,“不过我要纠正,J,除了我以外,没人能评价你的所有努力。而目前为止,其实我还挺满意的。”


    Jarvis看着他,忽然灵光一现,“Sir,我有一个猜想。”他慢吞吞地说:“莫非在我感觉你的态度不太明确时,你单纯地是在害羞么?”


    Tony放开他的手,抱着胳膊靠回椅背,一本正经地说:“那是你的错觉。”


    Jarvis觉得他在此刻达到了人生巅峰,他居然看懂了Tony的反应!


    “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席婚礼?”


    “跟我的时间倒是不冲突。”Tony挠了挠鼻子,“不过我没收到请柬,这样会不会失礼?”


    Jarvis只花了一秒钟时间思考,“雷米尔和艾米丽都不会在意这个,不过我们可以为他们挑一份礼物。”


    Tony嘴角噙着了然的微笑,“我怀疑你在变相通知我明天继续约会。”


    Jarvis 没有一点否认的意思,“你一向睿智,Sir。”


    Tony笑了笑,忽然双手撑着桌子,半身越过桌面凑到Jarvis面前,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这时候咖啡店里人不太多,一株从梁柱上垂挂下来的蔓生绿植挡住了他们的桌位。饶是如此,在公共场合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把Jarvis吓了一跳。


    他迟钝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半天才找回语言,“Sir,这,这是什么意思?”


    Tony绽放出一个热情洋溢的笑容,灿烂得连窗外的霞光都逊色三分。他像个揣了满兜糖果的小孩那样弯着一双眼睛,说:“只是忽然发觉我真的好爱你。”


    Jarvis有些晕乎乎的。收回前言,即使他终于开始能读懂Tony,也还没能应付得了他时不时的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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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第一篇贾尼产出!终于把它从存稿箱里翻出来写完,从4.4拖到今天我真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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